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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关村消失的“大后方”--六郎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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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 本帖被 admin 从 六郎庄 移动到本区(2020-12-11) —
  这是7月北京炎热却晴朗的一天。下午四五点,从北四环外环延伸向北的六郎庄小路上,行人并不多,只有路边阴凉的地方停着几辆箱式大货车,发动机停止了工作,把炎热的躁动交给了车厢后边正在卸载货物的几个搬运工。沿着这条两车道宽的小路一点点走进六郎庄的腹地,燥热与垃圾发酵混合在一起的气息立刻提醒你,这里和两公里开外的中关村已然是两个世界:那里高楼大厦、繁花似锦,这里平房交错、俨然村落;那里车水马龙、时尚都市,这里儿童嬉戏、节奏缓慢……是的,这里就是许许多多在中关村经销商栖居的“大后方”六郎庄。不到3公里的距离将中关村核心区和六郎庄隔开,前者是许多六郎庄人赖以谋生的地方,后者是北漂的他们辛苦之后歇脚的栖居之地。

  去年,北京市海淀区就提出对六郎庄进行城中村改造。2011年初,海淀区表示,将继续推进六郎庄、中坞等重点村城市化工程,基本完成农民宅基地腾退搬迁和集体企业拆除工作。按照“一村一策”原则,统筹推进城乡接合部整体改造。居住在六郎庄的很多人早已经接受了搬迁的现实。六郎庄的本地居民陆续被安置在早已建设好的新小区,住进了窗明几亮的高楼大厦;而六郎庄里更多的是北漂来京的务工人员,他们有老有少,男男女女近万人,虽然在年初六郎庄已经明确拆迁命运,也有很多人已经在肖家河、上庄、东北旺等更北边的地方找到了新的居所,但是,对于他们而言,那一片清晨听着鸟鸣,中午透过遮阴的成片大树看蓝天,傍晚享受着清凉的六郎庄生活即将被划上句号,仍然免不了有几分伤感。

六郎庄,搬走家留下情

  六郎庄路一直向六郎庄内部延伸,成为了这块小村落里的主干道。傍着这条小路,有开饭馆的,有做小生意的,还有卫生所,居住的配套设施也算齐全。但是和7年前《科学时报・中关村周刊》探访时的格局没有太大的变化。此次探访正好赶上周五下班时间,这条路上的小买卖即将要迎来一天中的高峰期。于是,路边卖西瓜的大姐已挑好了几个沙甜的大瓜分别切成两半,以吸引顾客;开小饭馆的大哥也将凉伞和座椅支开在本不宽裕的台阶上,只等着从中关村归来的打工者们烤肉串喝啤酒来消夏。

  是的,一切好像还是那么宁静,很难从他们的脸上找到搬迁、离开的迹象。日子,还是这样过着。再往六郎庄里深入,转到北边的一条小支路上,两边鳞次栉比地竖立着许多当地居民加盖的两三层小楼,路边时常有孩子跑来跑去,更常见的,是几辆三轮车在一些民居门口装卸货物,电池、机箱、打印机俨然成了这里的另一类“居民”。老皮就居住在六郎庄的一处民居里,为儿子小皮守着偌大的3间库房。4年前,老皮和老伴从安徽老家来到中关村,为他们的独子小皮看守库房。12年前,小皮就到中关村打工。因为肯干肯吃苦,渐渐地积累了客户资源也积累了做生意的本钱,和中关村很多打工者一样,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意,成了正规的代理商。“要不是为了儿子的生意,我真的不想来这里。”老皮说。

  刚到北京的时候,老皮和老伴一点都不能适应北方的气候。“尤其是到六郎庄之后,看到儿子居住的条件真有点不能接受。”老皮说,尽管在老家和在六郎庄一样,都是平房,但是老家的房子好歹会收拾得干净许多,而这里卫生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;更让老皮紧张的是,六郎庄里的很多院子鱼龙混杂,住着天南地北的不同人等,“谁也不认识谁,我们开口说话,彼此都听不懂。”于是,老皮两口子小心翼翼,生怕自己养的鸡娃子啄了邻居的花招来麻烦,生怕在卸货的时候多占用了邻居的地盘遭人白眼。“爷爷,来水了,快接一点吧!”老皮门口闪出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。这是邻居家的小孙子,和老皮的孙女一般大,由于院子里唯一的自来水管不是24小时都有水,也没有固定来水时间,因此,一旦发现有水,大家会相互告知。老皮家对面,是一对做水果生意的夫妻,只见他们正用清水将今天新采购的桃子进行冲洗。“姨,你看今天新上的桃子漂亮不?”妻子问老皮的老伴鞠阿姨,顺手拿起一只袋子装了一些桃子递给鞠阿姨。“刚来的时候,我经常流泪,孩子白天打工晚上回来也累,没有人能和我们说说话。”鞠阿姨说,“现在好了,我认识了一些好姐妹,有东北的、河南的,大家住前后院,白天没事的时候一起聊聊家常。”鞠阿姨说着话儿将几块瓜皮扔到院中,让自家的小鸡叼啄。他们居住的小屋外,还种着自己从老家带回来的辣椒苗。“刚刚熟起来,又要走了。”老皮说,在这里他和老伴刚刚找到了乡里乡亲的认同感。“再说前边的幼儿园也要拆。”老皮更无奈的是,“好不容易我们外地人能上的一所公立幼儿园,也要拆迁了,我的小孙女下半年就要到肖家河那边去了,只能上民办的幼儿园,价格贵了很多。”老皮老两口,正是城市化进程中六郎庄许多外来务工者的缩影。对于这些背井离乡投奔子女,或抱团老乡的北漂一族而言,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获得归属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在生存的压力下,他们面对的是地域的差异、沟通的障碍、习俗的不同。可是,六郎庄,一个城中村,正是因为她的特殊,也因为她的狭小,将五湖四海的人感情拉近,城里人稀缺的邻里情谊又在这里得到了释放。

  城中村,中关村的“大后方”

  离开已然熟悉的环境,难免有不舍,但是更主要的问题还在于,六郎庄是中关村的大仓库、大后方,它的拆迁为很多卖场的经销商带来了一个新的难题。老皮说:“儿子昨天刚刚和肖家河那边的一个房东谈好,租了一个四合院,住人带放货一年10万块的租金。可是库房层高没有这里高啊。”老皮顺手指了一下库房,这间坑洼不平的库房里,货物码放最高的层数已经达到18层,“我们一个月能来两个集装箱的货,300平方米虽然不大,但是库房高啊,层高有7米呢,都能放下。”老皮帮儿子把库房打理得整整齐齐。7月11日,阿茂居住的六郎庄小屋外墙出现了一个画了圈的“拆”字。这个字,就像一道命令一般,让阿茂更加着急找库房的大事。“从去年开始,房东陪村干部过来量过好几次房屋面积了,每量一次,就告诉我们,六郎庄都要拆迁了,你们自己快想办法搬走吧。”阿茂说。这一次,看来是要来真的了。阿茂两口子在中海做二手货生意,六郎庄也是他们居住的最佳选择地。“我们住在这里,就是图便宜、交通便利。”阿茂说,“加上我们的几间库房,一个月还不到1500元的房租,很合算。”阿茂租的房子极其狭小,放了两张单人床之外,围着墙边摆着几件简单的家具,还有一台二手的21寸彩电,使得房间因此变得更加拥挤局促。这排民居离厕所很近,夏天的时候,气味非常刺鼻。靠近厕所的地方,已经被当做库房租出去了。一个“拆”字,让阿茂闹心不已。今年年初,阿茂便开始在马连洼附近找房子谋划搬家、找仓库。“其实,我并不是特别在乎住在哪里,反正都守在中关村周边。”最主要的是,出了六郎庄,无法找到令人满意的库房。“中关村往北的地界,那里更多的房子都是出租住人的,不适合我们做库房。现在真的很头疼,把库房安到哪里去是个大问题,很多人已经开始考虑往北清路和上庄那个方向去找了,但遥远的距离会带来现实的问题。”“这样一来,成本也高了。”阿茂算起账来,“现在,鼎好一间10平方米大小的地下库房都需要花费2500元/月左右的费用,一年都要花1.8万元。再说,那么小的面积,只能放一些小体积的商品;在六郎庄,200平方米的库房每年只要花费六七万元。”尽管六郎庄到中关村还有段距离,但是中关村的经销商们都喜欢将大件的货物存放在这里的仓库,需要货物的时候,一个电话,一辆板车,就能在短时间内全部搞定。“我也曾经托朋友在中关村西区里寻找仓库,那里离卖场近,物流基本不需要花费太多,但是就是没有合适的。”阿茂说,租金能承担起的,面积不够用;面积够用的库房,租金贵得离谱,“算下来那样的库房一年将近要花费18万~20万元。”这样一来,阿茂只能随着大家向距中关村更远的地方扩散。“如果搬到上庄去,库房租金必定会比六郎庄的贵,同时还要解决来回运输工具的问题,板车是肯定不行了,可能需要置办一辆三蹦子,还得请个司机、算上油费。”阿茂点燃了一根烟,心里不断地盘算着未来的周折与费用。此时,阿茂的门口停了5辆银灰色的小型面包车。“二哥,收工啦?”阿茂上前搭话。“是啊,今天活儿不是很多。最近生意怎么样?好久都没接到你的活儿了。”阿茂口中的二哥是一辆面包车的司机,他也是阿茂的邻居之一。阿茂介绍说,二哥和几个老乡合伙买了几辆微型面包车,主要承接一些中关村短途物流,有时候,他也是二哥的雇主之一。“找好地方了吗?刚才开进来的时候,看见老刘他们那边也被画上了大圆圈。”二哥所说的大圆圈就是那个红色的“拆”字。“东北旺那边的房租好像涨了,实在不行,我们把车卖了,回老家去。”阿茂听罢,又开始沉默。阿茂继续开始盘算未来如何安置。中关村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,阿茂已经打算撤掉面积最大的店铺,再重新租一个面积小点的,“这一年下来也能省好几万元呢。现在生意利润是越来越少了。”无论是中关村的东南西北任何一个方位,都再已无法找到另一个六郎庄。离开了六郎庄,对于很多经销商来说就意味着他们将失去属于自己的“大后方”。租金廉价、交通便利、位置适中的库房对他们而言固然很重要,但是在生活成本不断攀升、生意利润却一再减少的现在,离开六郎庄,他们将面临更高的生存成本。而这个成本的增加可能会导致有人转行或者离开中关村;而那些依然坚守的,则会更加艰难。《科学时报》 (2011-07-16 A1 中关村周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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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该作者 沙发   发表于: 2011-07-19
哎~~六郎庄拆的话,搬去哪里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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